第228节 (第2/2页)
他,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春天。 他自小丧父,母族顾家又失势,在朱家并不受重视。 门当户对的人家,瞧不上他孤儿寡母,门第低些的人家,看不上他微薄的家底,再差些的人家,他母亲又相不上,是以他二十二岁了,还不曾说定人家。 可黄榜那日之后,几天内媒人差点踏破朱大人家门槛。 伯母也曾把姑娘画像拿来问他,他红着脸抓着头,嗯嗯啊啊没个主意。 实在是画像都太写意,他看哪一个都抽象,甚至还没汪惊蛰那疯婆子耐看。 伯母摇头,“你且慢慢相看吧,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。 要依我与你伯父意思,咱们不如一鼓作气,会试继续搏一搏再相看才是正经,届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?” 言外之意,就是进士还会遇着更好的。 饼画得太大,朱庭樟抱着一摞画像晕晕乎乎回到不惑楼,不慎与汪惊蛰撞在一处。 美人图散了一地。 汪惊蛰一见,就明白怎么回事,不由冷笑一声,“啧,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,你这才中举就恨不得娶……emmm让我数数,一二三四五,啧啧,这一下子是要娶八个?多少有些急功近利吧?” 她毫不避讳将人上下扫视一遍。 “瞧你这耳垂薄小、眼肚乌黑的样子,八个当真受得住?好男儿有这精力,还是志在四方得好,保命又养身呀。” 朱庭樟臊得脸红脖子粗,恨不得钻地板缝。 “你这疯婆子,还没出阁懂得倒不少,可见平日里就不是什么规矩人!我呸!” 他匆忙捡起画像,愤然回房。 靠着门冷静一瞬,他望着怀里画像,突然觉得好生没劲。 是呀,无人问津时,他只想功名在身,再得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,此生便再无遗憾。 但这会真的什么都有了,他又觉索然无味起来。 他的一生,当真要这样碌碌而过? 补一个差不多的官职,娶一个差不多的姑娘,生几个差不多的孩子…… 或许遇到顾悄之前,这些都没有问题。 可安庆治水一行之后,他突然不甘起来。 看到顾悄,看到治水的那些人,他才意识到,原来天灾跟前,一个人能做的有很多。 他明明也可以做得更多。 而不是就这样甘于平凡。 捐那三十万,怕被歹人劫掠只是藉口。 他早就知道,乡试第一日几个学生差点被绑票,伯父早就带着府兵,借机将南直黑赌坊抄的抄、抓的抓,剩下的些许早已不成气候。 可他还是装作畏缩模样,将钱送了出去。 此举初心,不过是想为安庆时一无是处的自己,稍稍做些补救而已。 幼时病床前,父亲的话依稀在耳。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当建功立业,岂能苟安一世? 想着想着,他将画像放到桌上,突然打定主意。 他要继续会试,哪怕连带赶路,只剩三个月的准备时间,他也想一试。 与他有着相同心路历程的,还有原疏。 他中举的消息,很快传回徽州。 那个为了一千五百两,一度恨不得与他撇清关系的叔父一家,突然找上了原秾。 吵着叫原秾还他大侄子。 甚至为了抢人,不遗余力抹黑原秾,坚称是这个侄女偷偷带走了大哥唯一的儿子,还将他卖给了湖州富商。 一对泼皮日日堵门,闹得实在糟心。 原秾无法,只得随夫君一同外出经商避祸。 眼见着咬不住原秾,原家夫妇又将主意打到了十二房。 休宁无人,只一个琥珀守家。这姑娘可不好惹,主家拉不下脸跟泼皮计较,她可不怕,拎着大扫帚就将人打了出去。 还是来几回,打几回那种。 眼见着休宁讨不到好,他们又追到金陵。 只是他们这头往金陵跑着,却不知原疏正随船陪着顾悄回乡清点嫁妆。 阴差阳错,倒省了一桩恶心官司。 自打原秾来信说了经过,又嘱咐原疏务必小心,原疏就愈发坚定了会试的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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